吉林琿春位于吉林省最東端，是中國唯一地處中、俄、朝三國交界的邊境城市，廣袤的長白山脈造就了這里優越的生態環境，在茫茫林海的深處棲息著陸地上體型最大的野生貓科動物西伯利亞虎，中國人更習慣稱它“東北虎”。虎嘯山林，威風凜凜，卻一度瀕臨滅絕，如今終于又重現眾山皆有虎。今天帶您走進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開啟一場尋虎之旅。

Part1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東北虎在中國主要的棲息地分布在吉林及黑龍江一帶，虎群數量最多時曾達到1200多頭。然而在21世紀初，這里虎群數量大幅銳減，2004年前后僅剩不足20頭，且蹤跡難尋。

2021年12月22日，司機鐵哥在吉林公路上與一只東北虎偶遇，并用手機記錄下來當時的情景。

司機 鐵洪亮：

“當時它就像山里的‘大哥’巡查它的地盤一樣在路上溜達，它看了看我的車，之后掉頭趴在路邊的雪堆里，離我的距離才三米左右，當時它也沒有什么攻擊的舉動，就一直盯著我們看，我們覺得挺有意思的。”

鐵哥偶遇東北虎的區域正是中國野生東北虎最主要的活動區域，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吉林省琿春區域，雖然這里定居著數十頭野生東北虎，但能親眼目睹山林之王的風采，實屬難得。即便循著老虎的足跡，想找到老虎也并非易事兒。

國家林草局東北虎豹監測與研究中心副主任 馮利民：

“老虎是最容易尋找的動物，也是最難尋找的動物，它是一個非常典型的領地型動物，每隔半個月到一個月，就要在固定的路線在自己領域的邊緣巡視，了解到它這種行為和習性后，我們在領地邊緣守候，就很容易能拍到它。老虎的領地非常大，通常是數十、數百平方公里，甚至一些能達到數千平方公里，相當于北京整個海淀區里面就有一兩只老虎，找到它無異于天方夜譚。”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是長白山針闊混交林生態地理區，也是亞洲溫帶針闊混交林生態系統的中心地帶，以中低山、峽谷和丘陵地貌為主，形成了東北虎天然的狩獵場和棲息地，豐富的水源和厚澤的植被，給了動物們足夠的安全感。

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 郎建民：

“我們常年跟蹤老虎，對它的生態習性進行研究，怎么掛爪，怎么排便，在什么狀態下會在路上行走，在什么狀態下會在林子里捕食，睡覺的方式是什么，跟人有什么差別。這些都是在不斷的在野外跟蹤之中發現的知識和總結出的經驗。”

郎建民，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在保護和研究東北虎的二十年時間里，他曾十二次與老虎相遇，回憶起那些瞬間，有喜悅，也有膽戰心驚。

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 郎建民：

“當時一個影子在我眼前，大概距離有七、八十米，慢慢又走過去了，開始真的沒以為是老虎，以為是梅花鹿或者狍子，我還往前走，但是沒超過一百米，我同事突然喊我回來，他說你看腳下是什么？在我身后有一趟腳印是新鮮的，和我的腳印相切90度角。我拿手一摸，壞了，發現這只老虎也就剛過去5分鐘，那個時候后腦勺發涼，因為如果你在行走方向中突然發現這樣的足跡，同時它的腳印切斷你的時候，那是在老虎在警告你。之后同事問我，‘咱們鉆進老虎窩來了，還繼續跟蹤么嗎？’，我說順著腳印倒著跟。”

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的郎建民開始觀察老虎留下的足跡，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驚嚇過后，他卻收獲了意外的驚喜。

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 郎建民：

“順著反方向走出150米左右，就看到一個清晰的大虎足跡，帶了四只小老虎，三個在它的左側，一個在它的右側，在右側那個腳印最小，可能是最小的孩子。那時候明白了這是媽媽帶著孩子，它已經對我發出警告了，如果我再跟著它。它可能就沖上來了。這是我看到最多老虎的一次。”

從郎建民的話語中，我們能感受到他從骨子里散發出的對老虎的疼愛，他眼中的野生東北虎是調皮的，每只都是個性鮮明。守護野生東北虎是他的工作，而老虎也已經融入了郎建民的生命。

Part2

冬季是觀測和研究野生東北虎生活規律的好時機，大雪能夠讓東北虎活動的痕跡停留的時間更長，那么這群食物鏈頂端的大貓們究竟生活得如何？帶著好奇心，我們跟著郎建民一起前往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到達預定地點后，按照之前和郎建民的約定，他先下車觀察周圍情況，進入保護區域，意味著進入了動物的領地，不可預估的危險可能隨時發生。幾分鐘之后，待郎建民確認了周圍環境安全，并示意發現了老虎的蹤跡后，我們也迫不及待的下了車。

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 郎建民：

“有去的腳印，沒有回來的，腳印大概有11cm長，這是個雄虎，往那邊的山去了，得走了一周以上了。”

為了尋找更清楚的老虎足跡，郎建民帶著我們走向了下一個路口，他不光對老虎的習性了如指掌，對這里的每一道溝、每一條路也都熟記于心。不多久，在一棵樺樹下他停下了腳步。

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 郎建民：

“這個位置，正好符合老虎的一個身高。能聞出來老虎的尿的味道，基本上就是類似有點中藥的味道，你看這一路上只有這棵樹是歪的，老虎就選擇與眾不同的樹在上面做標記，這是它的一個習慣。”

一路追尋老虎的足跡，我們發現了更多老虎的活動痕跡。郎建民突然加快了腳步，顯得異常興奮。

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 郎建民：

“這是趴著的痕跡，這明顯看見尾巴、腦袋，這是后背，那是腦袋，側趴著。這是很罕見的，拍張照片吧，我也很難看到這么完整的痕跡。”

就在我們尋找更多的老虎蹤跡時，遠處傳來了幾聲動物的叫聲，似犬吠又似鹿鳴。等了一會后并沒有發現有動物出現，但我們卻意外找到了老虎休息的地方。

琿春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 郎建民：

“在這個窩一天之中，它待的時間最長，能睡大概四五個小時，說實話這樣的地方想找都不好找。長時間草上面散發的那種氣味，有一棵這么粗的樹給它遮風擋雨，沒有雪，趴著還暖和，它就喜歡在這樣的地方睡覺。”

雖然最終我們并沒有尋到老虎，但從一路追尋的過程中，我們看到了老虎活動、玩耍、休息時留下的痕跡，這些大貓們已經將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定居于此，生活的越發安穩、愜意。

Part3

時間回到世紀之交，受戰爭和人類活動的影響，野生東北虎曾一度陷入瀕危的困境，國內很長時間都沒有發現野生東北虎的蹤跡，一時間眾說紛紜，確認到底中國有沒有野生東北虎是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工作面臨的第一個難題。

國家林草局東北虎豹監測與研究中心副主任 馮利民：

“1998年我們開始真正的進入野外去調查老虎，第一次是在東北，當時有中、俄、美三國的研究者參與了這次調查，大概走了250公里左右，覆蓋了老虎可能出現的所有地方，當時僅僅發現了五處老虎的痕跡，僅有出現的就在中國邊境，當時對中國整個老虎的分布情況，無論是國內的學者還是國際學者都非常的悲觀。”

直到2007年馮利民與他負責的野外調查團隊，利用紅外相機在東北地區拍到了自然狀態下野生東北虎的照片，確認了東北虎在中國的存在。

國家林草局東北虎豹監測與研究中心副主任 馮利民：

“老虎的一張照片僅能說明老虎在這個地方出現過，但是無法回答有沒有可供老虎恢復種群以及棲地的情況。所以要為未來中國野生虎種群恢復的保護措施提供科學基礎，就必須要科學系統的了解老虎種群分布、數量、繁殖恢復的潛力，以及棲息地整體的情況，依據這些科學問題，提出可行性的恢復策略，這也是我們開展野生動物保護科學必須回答的問題。”

自上世紀末開始，中國的自然生態環境保護意識就在不斷加強，1998年天然林自然保護工程在東北開始試點，隨之建立了自然保護區，野生動物的生存環境開始得到改善。2001年10月，吉林琿春省級自然保護區建立，2005年晉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同年，北京師范大學虎豹研究團隊開始在吉林、黑龍江東部的中俄邊境區域建立生物多樣性長期定位監測平臺，科學系統的調查追蹤中國境內可能存在的野生東北虎種群和現狀，為未來的恢復提供科學保障。

國家林草局東北虎豹監測與研究中心副主任 馮利民：

“2010年我們發現了第一只在中國境內出現定居的雌虎，2012年我們發現了在中國境內出現了繁殖的家庭，2013年我們發現了在中國境內完全定居的個體，第一胎就產生了4個幼崽。這樣的進展為我們繼續開展中國野生虎的研究和保護提供了極大的信心。”

Part4

國家林草局東北虎豹監測與研究中心副主任 馮利民：

“2015年的時候，我們根據在東北十多年的野外調查結果，開始向中國政府提交了相關的建議，很快國家政府采納了我們的建議。在2017年的時候，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體制試點開始開展，可以說這是一個轉折期，世界上最大的老虎有了被保護的一個區域——東北虎豹國家公園。”

2017年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體制試點在吉林、黑龍江兩省開展，這里占地面積約1.4萬平方公里，在如此大范圍區域進行監測，需要建立與之匹配的高效智能化的監測和管理系統。

國家林草局東北虎豹監測與研究中心副主任 馮利民：

“我們經過了這幾年不斷地實驗摸索，建立了世界上首個大面積覆蓋的整個生態系統水平實時觀測的監測系統——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天地空一體化監測系統。目前已經完成了超過2萬多臺的紅外相機，以及不斷增加的生態因子終端收集設備，這樣的一個大面積全覆蓋，能夠完整的為我們了解虎豹國家公園生態系統水平生態要素的收集提供了很好的保障。”

2018年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體制試點以來，監測記錄下多個東北虎豹的身影，它們從容自若的穿梭在林間，或悠閑漫步或捕食獵物，打滾，照鏡子，好奇的研究布設的監控設備，有時候威武霸氣，有時候又一副憨態萌萌。隨著生態系統逐步的恢復，生活在這片叢林中的動物也越來越多。

如果說天地空一體化監測系統是無數雙千里眼，幫助研究人員實時看得見虎豹，管得住人，那么穿梭在深山中的巡護隊員們則是守望者，他們與虎同行，排查隱患，給這里的森林之王營造生存繁衍的自由空間。

李東偉是土生土長的琿春人，10年前他以志愿者的身份與野生動物保護工作結緣，如今已經是一名巡護隊隊長了。

琿春市林業局巡護隊隊長 李冬偉：

“跟大山打交道，天天都是早出晚歸，日復一日，這段時間的工作是開展清山、清套，就是在野外巡護區域里清理盜獵的工具，同時看到了虎豹的信息，或者其他有機類動物的信息也要進行記錄。通過長時間數據的累積，我們就可以知道每個區域野生動物的活動情況以及人類活動的情況，制定保護規劃的時候，就可以提供一個有效的參考。”

全面科學的野生動物保護工作，讓東北虎豹國家公園中的野生動物種類數量越來越多，活動范圍越來越大，試點以來園內野生東北虎，東北豹種群數量穩定增長，監測到野生東北虎新增幼虎10只，野生種群數量50只左右，野生東北豹新增幼豹7只，野生種群數量60只左右。除了東北虎豹國家公園，2021年10月中國也正式設立了三江源、大熊貓、海南熱帶雨林、武夷山等第一批國家公園，中國也正向世界講述一篇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故事。

從野生東北虎自然保護區到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從一省一隅到國際協作，中國保護東北虎豹種群的思路，經歷了由點到面，從粗放到精準的轉變。如今虎嘯山林，豹走青川已不鮮見，老虎從傳說中的神秘猛獸正慢慢走進大眾視野，人與虎的和諧畫面從新聞變為日常。隨著東北虎遷徙通道的打通，跨省跨國的大范圍自然保護網絡搭建，這里更會成為東北虎豹和其他野生動物的理想家園。

制片人：王瑞

編導：易晏

編輯：王津捷

標簽： 國家公園 野生動植物 研究中心 野生動物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