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俄烏開戰接近半年進入拉鋸戰之后，一向神秘的俄羅斯瓦格納軍團就越來越多地被曝光。越是慘烈的戰斗就越是有瓦格納的存在，給世人留下近乎“亡命徒”的印象。瓦格納為什么擁有爆棚的戰斗力？背后又有哪些鮮為人知的秘密？

2022年秋季，俄羅斯各類型監獄的囚犯人數減少了23000人。自2010年以來，即便是有大規模的特赦，俄羅斯的囚犯人數沒有出現過如此急劇的減少，在押囚犯的減少是在瓦格納集團招募囚犯參與俄烏沖突的背景下發生的。

其實早在2022年6月末開始，瓦格納集團著手在俄羅斯聯邦監獄系統中招募囚犯到烏克蘭作戰，這件事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資料圖片)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 崔洪建：

“瓦格納雇傭集團出現在戰場上是俄烏沖突發展到一定階段以后的產物。此前俄方對沖突的走勢有自己的判斷，它并不認為需要動用瓦格納雇傭軍集團，甚至要招募囚犯的決斷。

當時烏克蘭已經準備在南部有一些大的動作，而且此前在哈爾科夫雙方進行了激烈的爭奪，一定程度上俄軍在哈爾科夫出現了一定的失敗。所以在這個背景下，俄方在前線兵員的捉襟見肘的情況比較突出，這個時候瓦格納集團的加入，包括從囚犯中招募兵員，是想支持當時俄軍在戰場上相對不利的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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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納集團創始人普里戈任親自上陣，到俄羅斯各監獄宣講，招募士兵。征召年齡范圍在22歲到50歲，但強奸犯、戀童犯、極端分子和恐怖分子除外。接受招募的囚犯只要在前線服役滿6個月，就可以選擇退役。

退役后將會得到赦免，國家出具《清白證明》，去掉犯罪記錄，還能拿到一筆豐厚的退伍費。囚犯們與瓦格納集團簽署合約后，通過面談、體能測試、背景審查和測謊儀測試之后，被招募的囚犯們被送去瓦格納的訓練營集中接受戰斗訓練。

服役期間，囚犯們拿的薪酬也和普通瓦格納士兵一樣，每個月可以得到20萬盧布的工資，約合人民幣17500元，這筆收入在俄羅斯來已經是非常高了。當然，以上“美好結局”所有的前提都是囚犯兵們得保證自己至少在前線活過六個月。

即便如此，對于那些重刑犯權衡利弊以后，這些條件依舊很具誘惑力。瓦格納將這些囚犯編入突擊連，媒體們將這支由囚犯組成的作戰隊伍叫作“懲戒營”。

軍事專家 曹衛東：

“一般沒有經過戰場的人，在戰場環境里會很緊張，這種情況下他心理就會失常。有心理訓練、體能訓練，還有武器裝備的訓練，上到一線直接和對方進行廝殺的時候，一是要防護好自己，起碼會使用輕武器，無論是自動步槍還是沖鋒槍，一定要學會射擊，射擊是最基本的條件。

其次是作為一個軍人，起碼要有體能，除了這些基本的以外，比如幾個人的配合，因為戰場上可能需要同班同組一個團隊的配合，要學會配合，所以這是一些基本的訓練。”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 崔洪建：

“瓦格納集團在招募囚犯的時候，需要掌握一些標準，比如年輕力壯的，或者有一定的軍事素質的，這是最好的人選。戰場形勢非常緊張，可以想見瓦格納集團對這些囚犯的培訓，它的時間是非常有限的。

在這個背景下只能是短期內的培訓，然后有一些基本的戰斗技能，但是具體的在戰場上能夠發揮什么樣的效用，或者能否達到瓦格納方面的目的？很難得以保證了。”

從瓦格納集團的戰況來看，無可否認的是，因為這些囚犯兵的加入，確實緩解了前線俄軍兵力匱乏的難題。據國際人權組織公開的數據統計，至少有3 萬名俄羅斯囚犯被瓦格納集團招募。這些囚犯被送往了俄烏戰場最為激烈的頓巴斯一線，在俄正規軍收縮的情況下，瓦格納在這些地方保持進攻。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 崔洪建：

“我們看到有一些消息，據說瓦格納集團招募的這一批囚犯兵在戰場上的傷亡率還是比較大的。這次俄烏沖突是正規的兩線戰場上的作戰，而且它面對的是一個大范圍的甚至持續的雙方炮火的互攻。尤其是在巴赫穆特這樣的一些地點上，雙方投入的兵力，包括雙方在戰場上對對方的打擊力度都是此前要強烈得多。”

軍事專家 曹衛東：

“雙方在一線交戰的時候，炮彈密度非常大，幾千發幾萬發的炮彈，落到誰的頭上，那就是誰死亡、傷亡，天天在這么近的距離上交火，這些陣地上的官兵守衛得也好，或者奪取陣地的官兵，死亡率非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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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俄烏戰場上，瓦格納士兵多數都會被安排去最艱苦、最血腥的前線打頭陣，陣亡率很高。而那些囚犯兵們，則往往會被派到前線中的前線。根據美國情報部門統計的數據，瓦格納集團總共在俄烏戰場投入5萬兵力，經過一年的戰斗后，現在瓦格納僅剩約1萬名士兵。

這些雇傭兵在前線遭遇了巨大損失，他們其中大部分都有去無回，死在了戰場，所以，很多外媒推斷，在有“絞肉機”之稱的巴赫穆特地區，那些以囚犯兵為主的瓦格納作戰單位，陣亡率可能超過了35%。盡管這個戰損數據沒有得到瓦格納集團和俄軍官方的證實，但瓦格納集團的雇傭兵確實在戰場損失慘重。

受嘉獎的這批瓦格納士兵，是在索列達爾和巴赫穆特的戰斗中立下戰功的囚犯兵，他們在這兩個戰場戰斗了半年時間，成功奪取了索列達爾重鎮。俄羅斯官方赦免了他們所有罪行，還為其頒發勇氣勛章和勇敢獎章。

2023年初，瓦格納集團招募的第一批囚犯士兵完成6個月服役后回國，普里戈任表示，很多已經赦免的囚犯有計劃以雇傭兵的方式再次加入瓦格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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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納集團招募囚犯上俄烏戰場，不禁讓人聯想起衛國戰爭時期蘇聯紅軍中的“懲戒營”。懲戒營最早是用來懲戒觸犯軍紀軍規的官兵的，衛國戰爭期間，在兵員最短缺的時候，蘇軍還招募囚犯組成了另一種形式的懲戒營。

懲戒營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沙俄時期，按照當時的俄軍軍律，違反軍規的軍官和士兵會被剝奪軍銜和勛章，并進行3到6年的懲戒期，除了勞役外，他們還得照常進行軍事訓練，并參加文化和宗教學習，以使他們在道德上完全悔過。在一戰、及二戰期間，歐洲各國軍隊都有采用懲戒制度，來處罰戰場上的逃兵。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 崔洪建：

“從一戰沙俄時期，到二戰的蘇聯紅軍時期，對戰場上投降的、被俘的士兵采取懲戒制度，對俄羅斯而言是由來已久。在二戰時期，斯大林非常有名的兩道命令，1941年的270號令和1942年的227號令。

當時在希特勒德國大舉進攻蘇聯的背景下，盡管早期蘇聯紅軍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是很快由于士兵的經驗不足和作戰意愿不高，很快就陷入一種潰敗的境地。為了止住潰敗，斯大林下了一條非常嚴厲的命令。”

在227號命令中，蘇軍每個方面軍組建1到3個懲戒營，每個營800人。而實際上，建立懲戒營的想法不是斯大林的獨創，斯大林在227號命令中表示，建立懲戒營的做法是效仿德軍。

二戰中德軍也存在著士氣低迷的情況，其中在莫斯科戰役期間，有許多德軍士兵因為缺衣少彈陷入悲觀情緒中。為了阻止情況惡化擴散影響到整個中部集團軍群，德軍下令組建100個懲戒連，來挽救部隊的士氣。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 崔洪建：

“我們經常說兵敗如山倒，在戰場上作為軍隊是有某種集體心理的，如果有一個旺盛的士氣，可能會把失敗的戰斗轉化為一場勝利。

如果士氣不振，或者士兵不知道為誰而戰，不知道為何而戰，它會出現一個集體的傳遞效應，導致整個的軍隊的士氣下降。此前在一戰期間歐洲各國，包括二戰期間，德國和蘇聯都采取類似的手段。”

1943年蘇軍在兵員最短缺的階段，內務人民委員部負責人貝利亞向斯大林提議，從勞改營和教養院里提前釋放犯人，讓他們補充蘇軍前線作戰部隊。經過一番斟酌，1943年斯大林頒布了修改后的第227號命令，允許1937年之后被流放到哈薩克斯坦和西伯利亞等地區集中營的17至45歲男性和18至30歲女性勞改犯參軍。但因搶劫、殺人等刑事罪的囚犯不在此列。

軍事專家 曹衛東：

“當時死亡率是非常高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一天死兩萬人，打了100多天200萬人就沒有了。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只要是個男人就要上戰場，婦女有的都上戰場了，工廠有一些生產的活，過去都是男人干的，現在都是女人干了。”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 崔洪建：

“當時從斯大林或者從蘇聯的角度來說，一方面為了彌補兵員的不足，因為從一二戰到現在，俄羅斯方面作戰的主要特點就是通過大量的人力投入。一方面不管是一戰面對其他的歐洲國家，還是在二戰時候面對德國，俄羅斯或者說蘇聯都處于技術手段相對落后，軍事科技水平不如對手的情況。

所以從早期的禁止逃兵禁止投降，到后來的公開招募囚犯作為兵員的補充，從沙俄到蘇聯，都是處于一個劣勢的情況下進行戰爭，同時為了彌補戰爭手段的不足，就希望通過提供人力來達到某種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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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中在人間地獄一般的東線戰場，德國和蘇聯，都曾經拿懲戒營用作最前線的炮灰。作戰時，蘇軍懲戒營經常被派去執行偵察、側翼穿插等高危險任務，這也造成懲戒營極高的傷亡率，僅在1944年，懲戒營士兵的戰損率就超過50%，是普通部隊的3到6倍，當時蘇軍曾流傳懲戒營的人活不過3個月的說法。

據1956年蘇聯內務部統計，戰爭期間總計有130多萬名囚犯和問題軍人組成的對軍隊被送上前線，當時號稱戰地監獄。

時隔80年，瓦格納集團再次啟用從監獄招募囚犯的方式，來補充一線作戰兵力，說明俄軍確實兵力嚴重不足，一方面不能將義務兵投入烏克蘭戰場，另一方面又不能進行全民總動員，那么只能另辟蹊徑了。

俄軍招募囚犯這件事情的源頭要追溯到蘇聯解體后的大裁軍和軍事改革上。

蘇聯解體前的冷戰時期，蘇聯陸軍總兵力有300多萬人，對北約構成絕對的優勢。如果經過戰時的動員擴編，蘇軍可以快速組建一支1200萬人的龐大軍隊。

但是，在蘇聯解體后，其大部分精銳部隊都留在了原先的加盟共和國境內，成為加盟共和國獨立后的武裝力量。除了從民主德國境內撤回的俄羅斯陸軍精銳部隊外，其在俄羅斯境內的陸軍都屬于蘇軍的二線和三線后備部隊，并不算蘇軍精銳。

俄羅斯軍隊從2008年啟動軍事改革，到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前，合同兵在俄羅斯28萬陸軍中僅占據一半。且根據俄羅斯法律規定，合同兵可以出國作戰，而義務兵不能出國作戰，因此俄烏沖突爆發后，俄軍只能把14萬合同兵派上戰場。14萬俄軍合同兵加上車臣部隊、瓦格納雇傭兵、盧甘斯克、及頓涅茨克地區的民間武裝，俄軍參戰的總兵力只有約20萬。

軍事專家 曹衛東：

“現在兵員的短缺，是建制似乎不能適應這種大規模的作戰，因為兵員的消耗太大，還有傷亡的概率非常高。初期的時候可能還沒有那么高的傷亡率，但是隨著亞速鋼鐵廠和巴赫穆特這種消耗戰，時間長消耗大，炮彈都是成萬發的這么打，兵員也是。你打了烏克蘭烏克蘭不還手嗎？它也還手，所以俄羅斯和烏克蘭的人員的傷亡都是不斷加大，人員傷亡了，可不是像火炮彈藥馬上就能補充上來的。”

2023年2月25日是俄烏沖突一周年，據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提供的數據，這場被視為二戰以來歐洲最大規模的軍事沖突已造成8006名平民死亡，上千萬人流離失所，雙方軍事人員傷亡數十萬。

至今整整過去了15個月，這場沖突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在俄烏邊境上，位于沖突前線的城市幾乎成為了廢墟，到處殘垣斷壁，街道上布滿炮坑和彈孔，許多房屋建筑倒塌，曾經美麗的巴赫穆特，晚上猶如深淵地獄，早已不復當年的美麗。

這些在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囚犯兵，在戰場上用生命去洗刷自己的罪行，獲得了一次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而另一些囚犯兵，卻永遠留在了戰場上。

制片人：曹 峰

編 導：魏文婷

編 輯：李唯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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